2015年12月16日，第12屆中國攝影理論研討會第一場分論壇“攝影藝術(shù)傳承中華美學精神”第二位發(fā)言人，中國攝影金像獎獲得者，中國攝協(xié)藝術(shù)攝影委員會委員，第24屆全國攝影藝術(shù)展覽評委，第八屆全國人像攝影十杰總評評委，中華文化遺產(chǎn)搶救影像聯(lián)盟副主席，陜西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副教授李泛，以他多年的創(chuàng)作為基點，分“立象以盡意  尋找中國方言式表達”、“扎根人民記錄時代  在生活中積淀藝術(shù)”、“傳播中華美學  講述絲路故事”以及他的作品四個部分選暢談如何“以中華美學精神呈現(xiàn)絲路影像”。

李泛，長期以來一直關(guān)注西部，關(guān)注社會變遷，唐代白居易曾經(jīng)說過“文章合為時而著,詩歌合為事而作”，他強調(diào)歷代文人在社會變遷當中應該具有的社會歷史責任感，一直有一個中華的美學觀念做支撐，在追求自己個人創(chuàng)作作品的一種獨特的文化屬性，一種個人的關(guān)于社會的價值觀、責任感的表達和追尋。

 

   

我來自于陜西西安，也就是歷史上的長安，應該說我是大長安握手小長安，所以我很高興地站在這里。

 

我是一個實踐者不是一個理論家，今天我主要是呈現(xiàn)，呈現(xiàn)完以后我想用各位理論家的眼光、思想，能夠引領我在以后的創(chuàng)作過程中，走得更遠。

西安是絲綢之路的起點，很巧的是，我在絲綢之路的影像上已經(jīng)拍了十年。我拍的時候，腦子里邊根本沒有想到我的影像是絲路影像。

 

我的影像特點不剪裁。有人說，剪裁是一門藝術(shù)，我說如果剪裁你就失去了你的第一判斷力，你對你第一判斷力有誤差。因為有誤差你才剪裁，所以我的影像都不剪裁，拍什么樣就什么樣。

去年，我在北京搞了個展覽，作品是用桑皮紙制作的，為什么用桑皮紙作為呈現(xiàn)載體？因為影像是舶來品，所以我就想，用中國式方言影像表達中國的影像，同時呈現(xiàn)方式也用中國傳統(tǒng)的方式呈現(xiàn)。另外，講到收藏，對于攝影人來講，是一個很尷尬的問是，因為攝影作品永遠賣不過書畫?？墒俏覀兊臄z影作品，大家打出來又要無酸紙、又要無酸卡紙，還不敢用手摸，人家花很多錢買你的作品，這么愛護它，給人家無形中造成很大的心里壓力。但桑皮紙，即使你揉、搓，放在水里拿機器一烘依然完好，所以收藏者沒有壓力。所以我嘗試著用這種紙來做，收到了很好的效果。
 

我覺得影像要具有廟堂之氣，影像除了有歷史價值，同時還要有懸掛性。什么是大師？我覺得開篇立業(yè)方為大師。很多年前，有人送了我一本柯錫杰（Ko Si-Chi，1929年出生于臺南市，1959年赴日本東京綜合寫真專業(yè)學校學習攝影。高行健評價他說，“他用照相機取代畫筆，又超越了相機的機械性能和照片的物質(zhì)性，賦予他的影像以某種繪畫的可能。他用相機作畫；具有杰出畫家的秉賦。”）的書，書背面有一句話非常好，“用眼看是個框，用心看是個寬”，一下把相從心生闡釋了。我給相從心生加了一句話“意在身先，相從心生”。

我剛才說，攝影師最大的本領是先知先覺，預知預判。我現(xiàn)在只拿一個500鏡頭，備用機身一臺，還有一個903，有人說你這么講究？我說我在十米、八米，甚至更遠的地方，當我看到我要拍的畫面的時候，我已經(jīng)意識到往這邊走什么結(jié)果？往那邊走什么結(jié)果？當我到跟前蹲下去什么結(jié)果？所以有人說李老師你能不能道一下你的影像之道？我說我無法道，道出來以后就不是道了。為什么？影像是不能言說的，這是第一。第二影像是自我、本我、超我的過程。

 

我每次拍完，很多人問你怎么拍的，能不能講一講？我說我不知道，我?guī)缀鹾苌儆形矣浧饋淼乃查g。我常給別人說，天人合一，人機合一，成為一體的時候，你要再問我速度、光圈的時候，其實我不知道。但是我很準確的我會預判到畫面，我站在這個地方光圈速度應該用多少，聚焦也是非常快的。因為我到現(xiàn)在依然用膠片相機，每次出去基本上70、80個膠卷。

好的作品是看不見技術(shù)的，但技術(shù)是存在的。不能錯把技術(shù)當藝術(shù)。技術(shù)的精湛和新穎以及炫技的心態(tài)，恰恰可能毀了一幅攝影作品。影像的震撼力，并不是來自鏡頭的沒有道理的隨意夸張等等；其視覺沖擊力，也不是來自于外在視覺形式的變化和鏡頭的表現(xiàn)形式，而是來自于被攝對象的精神世界對你的感染力。

當一個攝影人，應該要角色轉(zhuǎn)換、應該接地氣。米蘭昆德拉說過一句話，我們要僅僅壓在地上，我們就是要負重接地氣。他們常說藝術(shù)離不開生活，我說離生活越近也就是離藝術(shù)越近。當你離開生活的時候，你的影像就跟藝術(shù)已經(jīng)沒有關(guān)系了。

 

我常說一句話，破則新、新則立，不破不新就立不起來。藝術(shù)家要隨著時代生活創(chuàng)新，以自己的藝術(shù)個性進行創(chuàng)新。攝影就是這樣，模仿永遠是模仿，就像模仿秀一樣，你超越不了。所以我們今天不是想模仿，而是想超越，超越是硬道理。攝影藝術(shù)是舶來品，如果我們始終跟著西方人的步伐，是永遠跟不上的。

 

有一位學者看到我拍大涼山的作品時說了一句話，他說了三句話就把幾千年民族詮釋了，說“一件披衫、一個民族，一披就是幾千年”。我覺得說的太精彩了，如果那個披衫脫掉以后文化符號就沒有了。其實我們中華傳統(tǒng)文化符號可能就是在某一點上體現(xiàn)。

除了這一組外，我還有一組，是在同心拍攝的，現(xiàn)在這里全沒有了，鏟平恢復植被。

這是西安，在我住的地方有五公里的地方，竟然出現(xiàn)這樣的情況，當我拍完發(fā)到網(wǎng)上，這個地方就保護起來了，如果我不發(fā)，可能這地方就埋掉了。

這是我十多年前拍的高原的婚禮，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在交叉拍，如果我拍這個題材我覺得有困難，我表達沒辦法我就把它放一放，拍其他的，在其他影像過程當中有借鑒再互補，這是2002年拍的。

這個是印度尼泊爾孟加拉拍的一組兒童，因為語言不通，拍了就得走，我最近拍了一組叫跨越喜馬拉雅的繁衍，有四百多張。這些都是用索尼拍的，這是下大雨我躲雨的時候在房檐底下拍的。這是沒辦法交流的，就靠你的腳步，你的站位，你對現(xiàn)場把握的靈感。

 

中國的美學語言表達，有別于西方。西方的表達方式很直接，是直述式的，中國則比較含蓄。能不能用中國自身的含蓄的、更加厚重的美學語言來進行影像表述，我多年來一直在探索，在嘗試尋找中國方言式的攝影方式。中國的美學語言表達，有別于西方。西方的表達方式很直接，是直述式的，中國則比較含蓄。能不能用中國自身的含蓄的、更加厚重的美學語言來進行影像表述，我多年來一直在探索，在嘗試尋找中國方言式的攝影方式。

   

兩位主講人發(fā)言結(jié)合后，與會的其他理論家、攝影家也進行了踴躍地發(fā)方。

分論壇討論現(xiàn)場 辛晨 攝

中國攝影雜志社主編晉永權(quán)在發(fā)言

中國攝影雜志新任掌門人晉永權(quán)認為：兩位發(fā)言人談到的問題實際上非常復雜。從影像的記錄性質(zhì)，到影像藝術(shù)化的表達，甚至他們的作品怎么獲得別人的認可？包括怎么獲得獎勵？甚至在商業(yè)上的成功，涉及的問題非常復雜，這些問題分析起來也很困難。中國攝影這些年的發(fā)展、歷程，甚至從接觸史的角度來說，來源也非常紛繁，這個時候我想在他們的發(fā)言過程當中，按照法國學者分析，1880年—1960年是西方攝影現(xiàn)代時期，在西方攝影現(xiàn)代時期形成了一些基本的共識。比如說攝影的審美功能、教化功能、責任感。

 

攝影在西方的現(xiàn)代時期有兩個重要的分延，一方面是科學、時政、客觀、記錄的，包括他們在科學上的使用，甚至包括我們所說在西方攝影現(xiàn)代時期重要的新聞攝影、紀實攝影的形成。 另外一方面攝影在藝術(shù)上的使用，所謂在藝術(shù)上的使用，事實上各種類型的藝術(shù)流派，對于影像、對于攝影的借用。因此這兩個方面，它又形成了自己嚴格的邊界，一方面作為科學時政記錄這方面的邊界，比如說客觀性的邊界。另外作為一種個人的藝術(shù)表達，他所形成的一套話語體系。但是我想剛才在兩位攝影家的描述里邊，我非常用心聽他們的講述，在他們講述里邊兩種話語之間的穿插讓我聽起來非常困難，為什么說非常困難？我在捕捉他表述里邊，對于兩種不同類型影像的表達，缺乏一種共識，在自己身上也缺乏一種共識，我們可能用記錄影像的語言表達自己的藝術(shù)創(chuàng)作，又可能用藝術(shù)化的語言，表達自己的記錄影像，這個是一個問題。拿一個記錄影像的標準、共識，去談論所謂藝術(shù)影像，這就是有問題的。

 

還有一點，特別李舸先生在他的表達過程中，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受。這種感受暗和了西方評論人在西方攝影走到1950年代過后，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現(xiàn)象，這個現(xiàn)象是紀錄攝影師，很多人選擇退出。這和現(xiàn)在我們國家很多紙媒攝影記者思考、思慮的問是是如此相像。

 

他們二位攝影家的講述再次印證了一個道理，一個攝影師并不是自己作品很好的講解者。這個闡釋人可能需要旁邊人，需要其他人闡釋他的作品。